“砰！”陆维踹门而入，在与文白交流一番之后陆维最终还是决定了。但文白以此为条件才可道明缘由让陆维很不爽，这股情绪当然要施加在曹梦鱼身上了。就见他没好气的说道：
“你可以滚了！这事儿老子应下了，但得用真金白银来换！和你家主子商量好了再来找老子！滚吧！老子这里可不管饭！”
从陆维这里得了准信，曹梦鱼还哪敢迟疑？逃也似的跑了出去。别说是不管饭这种好事了，就算是真管饭，这里是什么地方？等着吃人肉沙包拳？
见曹梦鱼离开，陆维看向文白，说道：“这回该说了吧？”
见陆维这么执着，文白只好娓娓道来，不过却要自己掌握主动权，于是反问陆维：“知道我为什么要撺掇你卖金晶钠霜换银元吗？”
之前还不是很理解，但现在陆维了解一些了。说道：“你不是说流通硬通货币可以缓解当前危机吗？而战区目前银根匮乏，需要靠着倒卖金晶钠霜来保证银元供给，有什么不对吗？”
“呵呵！”文白笑道：“倒没什么不对，只是不全对！”
先前就怀疑文白对他有所保留，现在看来，果然如此！就听他接着说道：“金晶钠霜虽然价值不菲，但光靠倒卖金晶钠霜所获的银元还不足以支撑战区流通。而且战区物资匮乏，无论是采买还是走私，都更容易造成银元流失，有利于日伪对战区进行经济倾轧。”
“既然如此那你还说流通硬通货币可以缓解当前危机？”
不急！文白还没说完。对于陆维的疑惑他是这样解释的：“法币说到底是一种高级的货币形式，而其不可兑换的特性决定它必须要与政府信誉挂钩，一旦信誉遭受冲击则必然造成贬值。而硬通货币则不同，在流通性和使用方面相较落后，但其材质本身具有一定价值，不易造成贬值，可以说发行硬通货币可以抵消任何纸币泛滥造成的不利影响。但其也不是完美无缺的，抛开流通和使用上的不便，因为其本身具有一定价值，可用于生产生活当中，便会造成货币紧缩的局面。所以，这时候就需要用到储备银元来平抑汇价，保证流通。而战区相较封闭，除了日本人那里你还能从什么地方获得银元？”
这倒也是！可转念一想，不对呀！他这是将这部分银元当作了准备金，可这也不够哇！
当然不够，因为文白压根就没打算用到银元。他说道：“俊然你要知道硬通货币不只是金银，铜铁镍也是可以的，尤其是铜，铜元在国内流通量貌似还不小吧！”
不错！铜元的流通量是不小，却也相当混乱。目前市面上主要流通当伍、当拾、贰拾几种面值，但在一些地方，尤其是日伪沦陷区还大量发行当佰、两佰之类的大钱。这种大钱已经远远超出铜元实际价值，不可避免的造成铜元贬值。加之铜元虽有一定的价值，可终归是偏低了些。因此，百姓对铜元颇为抵触，作为辅币能不用就不用。铜元在实际流通过程中就已经如此糟糕了，战区还有必要再趟一遭吗？
实则不然！文白既然选择了铜元就肯定有他的道理。就听文白说道：“俊然！铜本身就是一种在工业生产中使用较为广泛的金属，同时它更是一种战略物资，是军事当中不可或缺的材料。随着欧洲战云密布，以及亚洲战场的刺激，各国已经开始对铜有所关注，尤其是英国。就在去年，英国LME（伦敦金属交易所）铜的官方价格维持在56英镑/吨左右，合224美元，560块银元。并实施官方管制，禁止私人买卖（这项政策直到1956年8月才得以解除）。目前价格虽然趋于平稳，却也只有英国盟友是这个价格，也还有别的附加条件。所以，铜价目前被严重低估，实际价格可能在一千块银元之间。也就是说，一块银元可以购买至少一公斤的铜。若是换做铜元，扣除人工制造成本，一块银元的实际价值与七百克铜元等值。而这年头百姓有谁能用的起银元？只要我们能够确保铜元的实际价值，铜元便可成为战区主要的流通货币！”
“等等！打住！打住！”文白倒底是美国回来的对国内情况不是很了解，巴巴说了一通，描绘的倒是挺美好，可有些事情陆维必须要让他知道。
“我哪儿来的铜铸造铜元？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个缺铜的国家，要不然那些人也不用费尽心思的发行当佰、两佰的大钱了。还确保铜元实际价值，我上哪儿保证？”
和银元一样，流通量不足是铜元所要面对的最尴尬的问题。这一点在陆维看来，铜元比之银元还要更甚。因为要想铜元流通开来，就必须要确保铜元的实际价值。而一块大洋与七百克铜元等值，上哪儿找这么多铜？
你当这个问题文白没有想过吗？那你就太低估这位宾夕法尼亚大学金融学高材生了。文白莞尔一笑，说道：“硬通货币终究是一种低级的货币形式，所以只需保证基本的流通量即可，至于大宗交易还得是纸币，只不过我们换一种形式，用承兑汇票来解决。”
“承兑汇票？”陆维不太明白，文白给他解释道：“承兑汇票既可以是战区签发，也可以是存款人签发，保证在约定日期无条件兑换金额的一种票据。这种票据不需要什么成本，却可以代替铜元在规定时间内于战区流通，通过银行背书来转让，到期之后既可以兑换也可以继续流通。至于说伪造，每个银行都配一部电台，真假立辨。而说到兑换？承兑汇票在未到期之前只是一种信誉票据，却可以正常流通，可别告诉我几个月甚至是半年之后战区经济还没有一点儿起色，难以兑现。再说，既然可以继续流通，谁会闲的没事儿兑成铜元？至于恶意兑换，承兑汇票未到期之前强行兑换需要支付高额贴息，如果还不在乎，那这类人就该让你们的情报部门查查底细了。”
还可以有这般操作？陆维顿时来了兴趣。其实文白还有更大的野心，只不过需要有一家完全独立于国有四大行的银行配合才行。国有四大行什么德行文白有过了解，别说他现在没根没基，没有话语权，就是有，那帮人也有的是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将铜元政策给玩儿坏了。这可不是无的放矢，38年国府就已经进行最严格的外汇管控制度，可即便这样仍然无法阻止外汇一步步流失，这其中要是没有内鬼参与，文白说什么也不信。不是有这么一句话？钱是国家的，命是自己的，命中有无富贵，全看会不会来事儿。
现在法币崩了，以文白预计，国府更倾向于维护法币，可就算拆借外汇，倒卖金银，法币也最多就这一半年，如此，铜元政策就更不容有失。
这可难倒了陆维，虽说他现在四省行政公署主任，战区之内军政大权一把抓，可要说掌控一家银行，拥有铜元和承兑汇票的发行权，恐怕老蒋是不会同意的。但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？于是他立即将战区的铜元政策发给了重庆希望获得支持。
此时，国府一众高官一时想不到好办法，就差抓耳挠腮了，别说是收工下班，老蒋不发话就饭也没得吃。僵持已经好几个小时了，宋子文一度想劝老蒋自行贬值缓减一下压力，但又一想国币贬值会打击百姓抗战信心，这一点老蒋看得比那些金银还重，想想还是不去惹那个骚了。刚刚压下冲动的心，侍从室就送来一份大礼。
原来陆维的电报并不是直接呈报老蒋的，而是以宋雪颐的名义发给了宋子文。宋子文毕竟是搞经济的，铜元政策的价值一看便知，立即像宝贝似得献给老蒋，只不过在说的时候又是以陆维的名义，毕竟宋雪颐份量不够！
“委座！俊然发来电报，说是让我先看看，如果可以的话他请求委座允许所部战区暂且禁止使用法币，改为发行铜元，辅以银元流通，并准许其以战区名义签发铜元承兑汇票，以满足大宗交易的需要，好应对当前危机。”
“发行铜元？承兑汇票？”老蒋一时还没明白其中意味，孔祥熙就率先嚷嚷道：“不行！委员长！绝不能答应他！他陆俊然想干什么？已经是豫皖苏鲁战区司令了，还兼着四省行政公署主任，再给他发行货币的权利，他是想另立门户不成？”
“你！”孔祥熙说话太气人，可行与否不说，先给陆维扣上一个大帽子，好让疑心病极重的老蒋来压陆维。可惜，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。陆维如今在国府高层的人脉关系之强大已经是孔祥熙难以撼动的。所以，宋子文这个目前跟陆维最“亲近”的人还没说话，白崇禧就先站了出来。
“经济方面的事情我不懂，但要说陆俊然有自立门户的打算，我不信！”
说罢看向陈诚，陈诚也开口说道：“我也不信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