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玩几盘就玩几盘。”对方笑的明艳,雪如忽觉得有些不知所措,扭捏了许久,终是勉强露出笑容:“那我可以拖到永远吗?”
“恐怕不能了。”
黎簌染坐到石桌旁,拿出那副木牌,这还是雪如准备的道具,后来一直被自己拿着。
雪如也坐了下来,很努力地顺了顺呼吸,像往常一样,享受这份玩乐的时光。
“地牢是你建造的,对吗?”
一局结束,雪如明显在让着她,黎簌染放下了手牌,抬眼看她。
“对,我只能靠至阴之血活下去。”她很直白地回答,丝毫没有推脱的意思。
“你做活傀儡的时候,他们痛吗?”
“痛,我听得到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?”雪如与她对视,捏着牌的手有些发抖。
“染染,我做了一个梦,梦里的人是你。”
她也不顾黎簌染的反应,自顾自地接着说:“明明只有十几年的苦难,我却过了一百年都还刻骨铭心。”
“自从我换了这副身体,重新作为人生存……姑且是个人吧。从那时开始,我就常常梦见这些,一直放不下。”
“我醒来后,成了罕见的邪煞,介于人与鬼之间,很难被修士察觉出异样,只是缺陷太多,需要食用至阴之血。”
“染染,我曾经是为了活着,我现在也是为了活着。”雪如看着她,瞳孔闪烁。
黎簌染捏着手牌,可将人当牲畜圈养,早已不是那个善良的阿雪了。
“我本来,也没想动手。可是我遇见了许老三的后人……他们谣传仙人的恶言恶语,他们却还在外为善,受众人追捧。”
“凭什么呢?仙人是因为什么堕的魔,他们的祖先再清楚不过,可是整个镇子的人都因为他堕了魔而不再铭记他的恩情,也从不承认自己的过错。”
雪如冷笑:“一群忘恩负义的人所留下的后人,凭什么活着?凭什么享受仙人给他们的便利?”
“雪如……”黎簌染敲敲桌子,看着她满是怒意与疯狂的脸,叹了口气。
“对不起,染染。”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努力平息了情绪,再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“原来你就是魔尊啊……”
黎簌染点点头,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,轻轻撩拨了一下耳边的发:“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身份。”
“但是雪如,那位仙人他不希望你这样。”
“他都告诉你了?那场梦,也是他做的吗?”
雪如的声音轻飘飘的,宛若朝日的雾,在黎明的辉光中一吹就散。
“梦?”
从刚才她就在说自己的梦,再联合泽川的话,难道说,泽川利用黎簌染之前的幻境,为雪如造了一场梦?
“嗯……很美的梦。”
她不再说起自己的仇恨,而是面带憧憬地提起那场美梦。
她说,梦里又到了一百年前的时候。
只是那时候,她不再是一个人。
被欺负了,有染染为她撑腰,饿了,染染给她找吃的,生病了,染染不眠不休地照顾她,给她喂粥,世界上最好吃的白粥。
甚至回到那个被杀害的夜晚,也是黎簌染空手接白刃,用最温暖的怀抱将她护在怀里。
“如果当时你真的在我身边,我或许就不会这样吧……”
如果当时黎簌染真的在她身边,她和泽川就不会死,又怎么会产生这一场跨越百年的复仇呢?
她当初,真的只是想离开而已。
“可是染染,他们以为我会复仇,不让我离开。”雪如的笑带着悲伤与无奈。
“我知道……你可能还想质问我,或者指责我。”雪如微微勾唇,努力让自己的笑再温柔一些:
“但是够了,我等了一百年,一直放不下的事,因为你,再也不会难过了。”
“我最初想要的,也就是那一场梦罢了。”
她不渴望那些人能一夜之间变好,但至少……至少当初有一个人肯对她好,她都不会这么恨。
“我忏悔,魔尊大人,杀了我吧。”